喜气盈庭——记玉石收藏者姜喜庭
遇到姜喜庭纯属偶然。那是夏日的一个中午,我送一个朋友去公交车站乘车,适逢一个年近六旬的男子叫来一辆“摩的”(出租摩托车)。车旁的站台边放着两个蛇皮袋,里面圆咕隆咚地装着一些东西。在他往摩的 上拧袋子的时候,里面发出了很沉闷的撞击声。我于是问,这是石头吗?他已经跨上了摩托车,回头对我一笑说,是的,你也玩石头?只是爱好,开始学呢,我说。摩的已经启动,他抓下太阳帽,急忙对我说,我姓姜,就住在钟鼓楼,家里电话4110498,……说着摩的加速突突而去。但他最后的几句话,我确是很清楚地记在了心中。那天,太阳很辣。
说起玩石头,我真还没有入门。若说兴趣,倒是浓迷。这是两年前,我胞妹家做房子,门口堆了很多的卵石,我看到石头堆里有很多漂亮的石头,或色彩艳丽,或图案精美,或造型奇异。于是我便随手捡了一些把玩。其中有一个表面有一个清晰的“丰”字,有一个则是一只精致的鞋子,还是左脚的。我突然觉得石头里有文章,有乾坤。从此,我便关注起这些不会说话但笃诚的石头来了。偶遇姜喜庭,是我人生中之大幸。因为我感觉到,我遇到了一位良师益友。
当天晚上,我迫不及待地试着给姜喜庭拨了一个电话,居然通了。他问我找谁?我说嫂子,我找姜老师。他说他就是。我愕愣了一下,因为我发现他的音调较高。于是我与他约好,次日中午去拜访他。
不愧是奇石玩家!他家里摆满了形态各异、色惨斑斓的石头,灿烂辉煌,喜气盈庭。他介绍,这些光滑圆润石头均是籽料,这绝大部分是自己捡拾的,少量是从别人手中收买的。
见面后,我毫不掩饰地说我是初学者,也没有什么藏品或宝贝。可他并没有鄙夷或失望的情绪,而是很热情、很认真地向我介绍他的收藏。这时我才有暇认真地打量他。他身高足有1.8米,额头高突且亮敞;脸色黝红,一看便知是经常接受阳光亲呢所致;眼里闪着亮光,从里面可以看到一种希望的光芒;他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说话慢条斯理,像个干部,与他捡石头时的神情判若两人。他介绍藏品时,像评价自己孩子那样兴奋、惬意与自豪。莞尔一笑,流露出孩童般的天真。
姜老师的石头收藏已有五六年的历史了,收藏的数量近30吨之多;品种大多是黄蜡石,也就是2006年被国家命名为“黄龙玉”的玉石新种属。这种玉石,上等料可与和田玉媲美,硬度与缅甸翡翠不相仲伯。他的藏石大多数玉化程度较低,品相不好,但他仍然爱之难弃。他还专门在楼梯口为这些品相不好的石头搭建了两件偏屋储之,还经常着意去审视、拂尘。放在家里的石头,则是品相极佳的上品。客厅里、卧室内乃至于厨房、餐厅、橱柜与书台全是石头疙瘩。沿着房厅的踢脚线,摆成一环环的,像巨大的宝石项链。同时它们又像一群善解人意的小狗,恬静地蛰伏在墙根,默无声息地做着打逗状。就是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成了他退休居家的伙伴与依托。
姜老师原来是荆州外贸的干部,属“国”字号职工。十几年前国企改制,可他一无文凭二无级别,索性办了个内退。现在已经正式退休。
据老姜介绍,他玩石头也属偶然。六年前,汉宜高铁开始兴建。在荆州段,高架桥打桩钻井时,挖出的黄土里,取出了一些彩色的石头。老姜发现后拾起来一看,破绽处露出油腻腻的肉质来,用手一摸,非常细腻润滑。他当时心中一喜,认定这是宝贝,并且天天跟在钻井队后面去刨、去捡。不觉就捡了几大堆。后来,他拿了几块石头去找石油学院地质专业的教授辨其所以然,教授当即说,这肯定是玉石!这更加坚定了他收藏石头的信心。从此,他和石头结下了不解之缘。当然,他收藏的玉石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形态各异、色彩绚烂的玛瑙。
姜老师说,荆州的地下是一座玉石的宝库呀。他喜形于色,俨然他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可惜我们无法开采,他不无遗憾地叹道。
荆州的地下为什么会有玉石呢?我问。荆州地处江汉平原腹地,周边没有山陵,当然不会有玉石矿脉。
荆州不是这些玉石的原产地,当然是河流搬运来的。他说,在很古的时候,荆江在这里是浩瀚无边的,这些石头应该是长江、沮漳河(长江支流)从神农架的荆山上冲击下来的。后来,荆州之地慢慢淤积将这些石头埋在了地下。现在沮漳河与长江汇聚处,采石船挖起来的砾石里就有很多的黄蜡石。
不过我知道,荆山产玉也是有历史渊源的。相传战国时,楚人卞和向楚王献的和氏璧,就是产于荆山的璧玉。而现今的神农溪里,就有大量的红色玛瑙。
正是根据河水搬运的理论,姜老师开始了在河石中寻找玉石的历程。他上溯宜昌、宜都、江口、涴市、弥市,下走埠河、江陵、沙市、斗湖堤的水埠乡镇的河堤沙滩,所到之处,收获多多。
姜老师住在没有电梯的八楼。每次他精惮力竭地将一袋袋石头搬上楼的时候,老伴就会拿来一条毛巾,一边帮他搽汗一边埋怨道,真是背着石头上山!他却笑着调侃道,这可是背着媳妇进屋,越背越欢喜哟。
姜老师介绍,他收藏的石头是从数量到质量。现在,他已经有了甑别和筛选石头的知识和技术,再不会背着那些没有用的石头“上山”了。他引导我对他的石头逐一观赏,并充当现场解说员,水草花,乌鸦皮,指甲花等都一一细致而精准地给我做了介绍。他拿出一块上面布满了红葡萄花的绿色石头,用专用手电照了照,说,你看,这块本来是品相很好的玉石,但也可以当着画面石来观赏。他极力推举“一石多玩”,这样才能把石头“玩透”,并且不会“生腻”,单玩易厌,多玩无尽;爱之不让,让其不爱;购其所喜,藏其所乐。
他的藏石,大如斗,小似豆;黑如鸦,白似雪;红似火,绿如蓝;奇如神,怪似兽。着实让人眼睛为之一亮,叹为观止。我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讶羡不绝。
对于荆州玉石(奇石)收藏的出路,他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希望通过政府的行为给力,对荆州玉石命名为“荆州玉”或“荆山玉”,打出品牌,推动产业化革命。因为荆州的玉石蕴藏量和民间的收藏量已经达到了商业化开发的价值。再加之荆州悠久的历史和文化背景,一定会推动荆州旅游业的发展。他特别 提出“以石养石” 的主张,平民纯粹玩石是玩不起的,要加强交流与交易,云云。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与姜老师的交往日益密切,他成了我的良师益友。我常到他家里去把玩、欣赏他的藏品,或者把我的收藏执到他处请教,教他品评,他也毫不保守地将他的所藏、所知、所感示之于我,使我受益匪浅。